那事,发生在并没那么久远的过去。
是,铺天盖地的火焰,挣扎扭动的黑炭般的尸体,以及亲手毁灭了所爱之人的……仅仅八岁时犯下的“罪”。
那时的云一,是个早慧的孩子。心智也许还差一点,最主要的,是魔力。
被称作“天才”,被选作某个重大使命的承担者。然后,被觊觎着那份力量的敌人命中,被绑架、折磨,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发出悲鸣。
不用隐瞒,做出这种事的,便是水晶城,同时也是云一家的死敌——残星议会的人。
那时的痛苦仿佛永远不会结束,但终究也过去了。云一并不会特别在意那些。
然而——同时发生的,充满快乐和光彩的另一件事,却成为了至今缠绕他的梦魇。
那是,一名少女。
比当时八岁的云一大不少,大概十六岁,或十八岁。没有特别问过。
她是残星议会绑架者的一员,负责在云一被拷问时,对他施加治疗。男孩的坚韧让她变得柔软,并最终动摇。
在绑架之旅的某一天,终于要进入残星结社根据地,再难回返的前夕。
少女做出了决定。她救出了云一和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子,并带着他们逃亡。
并不成功,很快就被绑架者抓获了。在从前同伴的辱骂和痛殴下,她仍然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。仍然想保护两个孩子。
在那时,看到少女受到伤害,要被杀死的云一,自生下来起第一次地暴怒了——
他解锁了“某个力量”。因为是天才而被托付,同时,也是残星结社绑架折磨他想要获得的“那个力量”。
一瞬间就虐杀了那些绑架者。
——想要毁灭吗?祈愿给我啊。
——想要征服吗?托付给我啊。
那份力量如此地在云一耳边呢喃。
然而,云一无法控制这力量。或者说,谁都无法。原本就是这性质的危险物件。
“停下来!不要伤害她们!”
——想要毁灭吗?祈愿给我啊。
——想要征服吗?托付给我啊。
——想要强大力量吗?让世界沦入火海啊。
——想要守护同伴吗?让她们在火焰里,与你合而为一啊。
“停下!”
没人听到云一的声音。除了被烧成灰烬的绑架者,附近的城邦、游民,也被火山喷发般的灾难洗礼,伤亡惨重。
——想要。托付。
——因为想要的太多,才会托付一切吧?
——因为托付了一切,才会成为英雄吧?
——不是成为英雄了吗。不是杀死了敌人吗?
——为何哭泣?为何拒绝这力量?
“我叫你停下!英雄,不该是这样的!”
——那又是怎样的呢?
“是怎样的呢?”
云一没有得出答案,只是在火焰天灾的中央,徒劳无功地流着泪。
再次醒来时,父母,和他们的朋友已经赶到,将云一救回了家乡。
后来听说,解救了自己,自己也想要解救的那名残星少女,陷入了如同死者的长期昏迷,经过检测,“灵魂”似乎已经不在身体内了。
和自己一同被绑架,互相支持鼓励的女孩,倒是没有大碍。
至于云一自己……代价并不高昂。只是从“天才”,变成了只够使用一个魔法的究极贫魔体质。正正好好的惩罚。
——要去看看她们吗。
面对着长辈这样的询问,云一摇头。八岁那年,少年沉默了很久,慢慢地才又习惯说话。
为什么要去呢?以什么名义去呢?
想要拯救,却伤害了她们的“小英雄”?
再也聆听不到少女声音的“无能的弟弟”?
因为托付了一切,所以成为了英雄。因为成为了英雄,所以变得残酷的“不是先知的某人”?
此后五年,云一再没离开过家附近。向父亲学习技术,和母亲练习剑法,陪弟弟玩。最远的出门,也无非到附近村庄里采购书籍。
然后,在十三岁,水晶魔法学校最后的入学季邻近那天,像是早有准备,又像是临时冲动一般,与父母争吵,一定要来水晶读书。
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,少年还没有理出头绪。
只是每当入梦时,仍然有极大的概率,被那一天燥热的火焰所包围。
梦该醒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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